【黄翔】异类 09
02# the huts
-Mogwai
09
对于黄少天突然出现这件事，孙翔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。
他僵硬地移动目光，两人离得太近了，他几乎不能清楚地看清黄少天的整张脸，只能把视线往下移，像做贼一样，心虚地迅速扫了一遍黄少天的全身，最先得出的结论是：黄少天好像没有受伤。这让孙翔获得了一些不知何来的安慰，但很快，密密麻麻的离奇感占据了孙翔的大脑，他又把黄少天重新打量了一番。
他真的是黄少天？孙翔问自己。
眼睛是黄少天的眼睛，头发是黄少天的头发，一见面就能单手把自己摁在树上的力道也很他妈的久违。可是这个黄少天又跟记忆中的那个相差很大，最明显的是声音变了，也比记忆里的长高了很多，如果说之前那个黄少天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，那现在这个百分之百是二十岁左右的成年人了，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，眼神和表情也都有细微的改变。
这他妈的开什么玩笑，时间不是才刚刚过去六个月吗！？
孙翔稍稍挣动了一下，黄少天感觉到了，立刻松了手上的力道。
孙翔向前凑得更近些，几乎要跟黄少天鼻尖对着鼻尖了，他试探着喊了一声：“黄少天？”
黄少天显然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名字，停顿了两秒：“怎么了？”
你看，这里也很不对劲！这个黄少天不对劲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了！之前那个黄少天的一切反应都很像三四岁的小孩子，现在这个全身上下已经彻底没有小孩子的特征了！说话语气，思考方式，肢体动作，都完全看不出身体和心理的年龄差距。
这到底是为什么？为什么会这样？岁月对他做了什么？这不是才刚刚过去六个月吗！？
孙翔快要崩溃了，算上以前的，他弄不明白的地方真的太多太多了，他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，毕竟山里雾气这么大，书里不都这么写吗，雾气重的地方容易被幻觉控制。
孙翔一仰头，要用后脑勺撞树。
黄少天手疾眼快，按着孙翔后颈往前一压，把孙翔压到自己怀里。
孙翔被踩了尾巴似的连忙挣脱出来：“别碰我！你他妈到底是谁！”
“你脑子坏掉了吗？”黄少天看智障一样看着他，“刚刚叫我名字的不是你吗？转个身就翻脸不认人了？你的记忆只有七秒吗？SHF00141733-0810，这样你满意了吗？”
孙翔坐在车里，不耐烦地拆了第三袋原味薯片，咀嚼薯片的声音可以分担一部分注意力，略微减压，能让孙翔稍微不那么焦虑一点。
他已经把车倒好了，甚至把扶手箱和储物盒里的东西都重新收纳了一遍，然而黄少天还是没出现，山里冷清得一个路人都没有，孙翔无聊得要死，看风把杂草吹到左边再吹到右边已经看了半个小时。
他有一肚子的话要问黄少天，两人见面后，刚拉开架势准备好好叙叙旧，结果一句正经话都还没说出口，黄少天突然警惕，说有人过来了他要去看看，让孙翔不要乱跑，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夏季郁郁葱葱的繁茂山林里了。
孙翔一头雾水，一个人在附近转了半天也没看到半个可疑人影，他真的弄不清楚黄少天的雷达是什么型号的，是听到脚步声了所以判断有人靠近吗？而且黄少天移动速度太快，孙翔想追都没个方向，截止到目前，他已经等了黄少天一个半小时了。
时间越长，孙翔越不安，这种不安的来源很矛盾，为自己、为黄少天、还要为将要碰到黄少天的那些人。黄少天的突然出现着实打乱了他原本的节奏，那些提前思考过无数次的有关黄少天的疑惑全部飞出九霄云外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，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心态面对现在的黄少天。
半年过去了，现在的黄少天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？是好还是坏？是安全还是危险？是可以正常交流的吗？是可以被信任的吗？是没有攻击性的吗？
孙翔得不到答案。
只要与黄少天产生接触和关联，他的规则和逻辑尽数失效，真实的世界立刻变为浓雾重重的梦境。
孙翔无法思考，只能发呆。
他把沾了调味粉的手指舔干净，空包装塞进垃圾袋，转身去拿第四包薯片。刚转过去，突然有人敲玻璃，孙翔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。
黄少天单手撑着车门上沿，弯腰探头朝车里瞅。
孙翔害怕这人一不小心又把窗玻璃敲碎了，赶紧自觉开门下车。
“你干嘛去了？”孙翔怀疑地打量黄少天，黄少天全身干干净净，跟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。
孙翔真是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黄少天说：“我以为又有人想去我那座山上，就跟去看了看，结果他们只是路过，看他们走远了我就回来了。”
黄少天一靠近孙翔，就不自觉地往孙翔身上贴，孙翔使劲往后躲，几乎整个人都倚在了车门上。
孙翔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：“你这人怎么回事，能不能离我远一点！”
黄少天充耳不闻，他左右看看，揪着孙翔衣服领子硬是把孙翔拉到自己面前，低声问：“你一个人过来的？”
孙翔僵硬地点点头。
黄少天眯起眼睛：“过来做什么？”
孙翔脑子还没恢复工作，直白地回答：“来找你啊。”
“哦。”黄少天又眯了眯眼睛，“来找我做什么？”
孙翔一愣，这次终于彻底转过劲儿来了，眼睛里噌地窜出了明亮的火焰：“我是有事要问你！”
“就只是想问我点事啊……”黄少天笑了一下，“就为了这个，你就敢一个人又跑过来一趟？你就不怕我再抓你一次吗？我上次把你放走之后后悔了好多天的，你当时不是怕我怕得要死吗，现在又不怕了？”
孙翔本想反驳，提了口气又咽回去。
孙翔皱眉：“真的是你故意放我走的？”
“那不然呢？”黄少天顿了顿，说，“你应该猜到了吧，不然也不会再回到这里。在发现有可能是我把你放走了之后，是不是突然觉得我没那么危险了？”
“不是。”孙翔突然冷静了下来，“我没放松过警惕，也没觉得你是什么好人。我就是有点好奇，有些事想来问问你。”
黄少天挑了挑眉：“你是真不害怕我了啊？”
孙翔没有正面回答：“我就是赌你不会再抓我一次，不行吗？”
黄少天眨巴眨巴眼睛，突然笑了一下：“那你还真是赌输了，我是真的打算只要再见到你就一定要把你重新关起来的。”
黄少天的语气并不严肃，但眼神认真，孙翔一时还真判断不出这话到底是认真还是玩笑，但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绷紧了，脑内慌不择路地演练起了八百种逃跑姿势，脸上还要努力装得正常。
“又害怕了？你太善变了吧。”黄少天凑上来。
黄少天的眼睛格外明亮，眼中全是恶劣的笑意，“捉弄孙翔”这件事好像给他带来了极为浓郁的乐趣。他眯起眼睛，将手心按在孙翔左胸口上，孙翔吓了一跳，心脏更加急促地跳动起来，如果此时穿透这片脆弱的皮肤和骨骼，大概可以触摸到最令人神迷的生命巅峰，恐惧和兴奋本来就是一体两面，此刻的孙翔是格外甜腻而且温暖的。
想到这里，黄少天稍稍退开一些，遏制住这些莫名其妙的冲动。
他对着孙翔笑起来：“别怕了，我吓唬你的。”
然后又轻快地说：“算你运气好，那座山已经被我炸了，现在就算真的把你扣下，我也没地方养你啦。”
tbc
少天长大了！！
